未现之地 the unseen 02 / Yueting & Will｜ 青年艺术家人才计划 BCAF新声



上⼀期，我们对文化、新鲜与自然进行了讨论，这次我们继续记录⻛⼟写⽣的在地研究，聚焦于藏地的牦⽜、牦⽜粪、牦⽜⿊帐篷等讨论对于⾮⼈类的共⽣思考、在地⽣态智慧、⽇常循环实践…
艺术家Yueting和厨师Will：

现在的⼈们偏爱直线，那象征效率与某种正直的线性前进。⽽当踏⾜藏地，我们却触碰到另⼀种截然不同的循环共⽣系统。在藏族的世界⾥，循环不是简单的重复，它流淌在游牧的流动中、⽇常的⽣活实践、仪轨的深处… 编织着他们对宇宙、空间与时间浑然⼀体的理解。


什么是干净呢？


  牦牛粪
在越⾼原的冻⼟上⼏乎没有任何的植物⽣存，⼲牦⽜粪甚⾄是牧⺠唯⼀加热和过冬燃料，他们甚⾄会把⼲牦⽜粪，做成器物、柜⼦、冰箱。牦⽜粪是⼲净的，没有任何的异味，燃烧后产⽣的⽓味，是特殊的草原⾹。他们会⽤牦⽜粪来加热，甚⾄烟熏⾁。

在它们的⽂化⾥，牦⽜粪牦⽜粪的粪和其他动物的粪也是不同的字，牦⽜粪的藏语是纯洁的含义。牦⽜粪也是他们真正的财富，有俗语是“要想知道谁家的财富最多，就看谁家⻔⼝的⽜粪墙越⾼” ，说明这家的⼥性越勤奋。她们会⽤⼿掌把新鲜湿润的牦⽜粪摊开，这样牦⽜粪可以在草上均匀的吸收来⾃太阳的热量，均匀被晒⼲。然后再把牦⽜粪收集起来，堆砌成美丽的⽜粪墙。


牦⽜吃着最⼲净的草，喝着最⼲净的⽔，还有地⾥的中草药，拉出来的牦⽜粪⼀定也是⼲净的。他们和牦⽜⼀起过着游牧⽣活，在放牧的过程中，但草场表⾯的草被吃完之后，就会带着牦⽜去下⼀个草场。迁移过程中，牦⽜蹄的独特性翻动⼟的过程中⼜把草的种⼦踩进⼟⾥，在下个游牧巡回的过程中，这⽚草场也在⾃循环。

牧⺠，牦⽜和草场在⾃然中成为了⼀体。

所以牦⽜粪是⼲净的吗?


什么是可持续呢？


在⾼原的⼟地上，可持续性从⾮选择，⽽是对所有⽣命体、灵性存在乃⾄⽆⽣命物的⾃然尊重。当⼤家将可持续性列为可选项时，于他们却是所有存在相互联结的⾃然表达：⽣命在彼此交织中绵延。

牦⽜

第⼀次去藏区，在赶路途中突然在⻢路上遇到正在赶着牦⽜的牧⺠们，这个时候导游总是要说上⼀句:“别看这些藏族同胞⽣活这么艰⾟，⼀只牦⽜可值好⼏万呢，他们个个都是百万富翁”。

可是，对于牧⺠来说，牦⽜是他们的神。如果没有牦⽜，就不会有这个⾼原游牧⽂明的存在。

牧⺠吃牦⽜⾁，喝牦⽜奶，牦⽜奶⼜发酵成酸奶和奶渣。牦⽜绒被做成保暖的⾐服，牦⽜⽑被织成⿊帐篷，游牧的家。废旧的⿊帐篷布⼜被制成坐垫、地毯，或降解回归于⼤地。

他们养殖牦⽜的数量越多，只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来⾃牦⽜的衍⽣品，⽽不是⾁。每年他们只会杀⼀到两头牦⽜，只需满⾜⼀家⼈整年的需求。并且他们会为这头牦⽜祈祷，因为它们为牧⺠奉献出了⽣命。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以低价出售这头牦⽜，只有⼀个要求: 这头牦⽜会⾃然⽼去。

牦⽜给予了它的⼀切养育这个⺠族，他们世世代代，和雪⼭、草地、牦⽜⽣活在⼀起，游牧⺠族逐⽔草⽽居，哪⾥的⽔草旺盛，他们就随着牦⽜去哪⾥。

草原属于⽐较脆弱的⽣态系统，游牧的移居也是围绕着草原⽣态系统迁移。草原是牦⽜是⽣命来源，牦⽜⼜是⼈的⽣命来源。当⼀块草场被消耗到差不多的时候，他们会进⾏下⼀次迁移来避免草场的过度使⽤。牦⽜⾜底的特殊性，在移动的过程⼀边在翻动脚下的泥⼟，⼀边把表⾯的粪便和植物的种⼦踩进⼟⾥，有效地传播和保护着这个草场。

游牧⽆疑是保护那⽚⼟地最好的⽅式。

黑帐篷


⿊帐篷是牧⺠在游牧的时候遮⻛挡⾬的家。游牧⽣活的流转，就在那牦⽜⿊帐篷的收折与展开之间，不留痕迹。⿊帐篷正是循环理念的具现。牧⺠们随着季节迁徙。帐篷收起，草场得以喘息、重⽣。

⿊帐篷由牦⽜⽑毡拼成，每年更换⼀部分毡⽚，⼗⼆年⼀个轮回。

在夏天的时候，牦⽜会⾃然脱落身上的粗⽑散热，牧⺠呢就会把这些绒⽑收集起来，⽤⼿撵成线，再纺织成最后的⿊帐篷。

为了防⾬，牧⺠们⽤牦⽜粪烟熏新做的⿊帐篷布，烟尘堵住了布上的缝隙。但站在巨⼤的⿊帐篷⾥，四周⼀⽚漆⿊，却能透过布上交叉绒线间的空隙，看到外⾯透进来的点点阳光。倒像是站在夜空下，看着满天繁星。



在晴天的时候，⽑线会变得松软，之间的空隙打开，通⻛透⽓。⾬天的时候，⽑线变得坚硬，空隙会⾃然合起，防⽌⾬⽔进⼊帐篷⾥，牧⺠呢也会在帐篷四周放上⽜粪⼲，这样⾬⽔也不会从侧边流进帐篷。

这个据记载超过2000年的⽂化，也正在被遗忘。当多次再进⼊藏区的时候，竟没有再⻅到⼀顶⿊帐篷，取⽽代之的是轻便的户外⽩帐篷。听说，越来越多的年轻藏族⼩伙不知道⿊帐篷的藏语是什么......

塑料



联合国统计，⽬前全世界总计⽣产近⼀百亿吨的塑料垃圾，被循环利⽤的只有9%，被焚烧的⼤约12%，剩下的79%都被直接填埋进⼟地或者倾倒⼊海洋。预计到2050年的时候，有150亿吨的塑料已经直接进⼊⾃然界。

当我们在这个被全世界称为最⼲净的⾼原的草地上和河流⾥，也随地能看到塑料污染的时候，这个世界还有哪⾥是⼲净的


很多牧⺠不得不⾃发组织⼀起到草场上，到溪流⾥，到⻢路边去捡拾塑料。因为他们知道牦⽜吃到被污染的草的时候，牦⽜会⽣病，牦⽜⽣病了，⼈也会⽣病。

当现代的废塑料处理能⼒跟不上⼈类制造和使⽤塑料的速度的时候，城市周边的群⼭中间被挖深⼏⼗⽶的峡⾕，每天有成百上千辆的垃圾⻋麻⽊的把垃圾直接扔到⾥⾯。

塑料是可回收的，但不代表他们会被回收。当这些所谓的环保塑料依然只是被填埋或者扔到⼤海⾥的时候，我们能做些什么呢?

你们有⻅过晚上3点的城市街道吗，两边堆满⿊⾊垃圾袋的街道。我们每天所处的城市，它真的⼲净吗?